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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 錯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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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侑士果然很會騙人。”

岳人從角落裏探出個腦袋,左顧右盼,發現繪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。他跳出墻角的陰影,“去年明明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戴眼鏡,為什麽說這麽容易被揭穿的謊?”

忍足侑士瞥了他一眼。

岳人舉起雙手,“好奇心又不是我說走開就走開的東西。”

“隨便吧。”忍足整理著衣袖,回答了岳人,“就算是這麽容易被揭穿的事情,她不是也相信了嗎。”

“完全搞不明白。”

岳人跟著搭檔身後,小聲地碎碎念,“為什麽會發現不了呢?明明連我都知道的事情……她為什麽反而不記得了?餵,侑士?到底怎麽回事?”

被叫住的忍足嘆了口氣,“你不是已經猜出來了嗎?”

“她……不記得了嗎?”

“說不定,我猜的。”

岳人不由地想起繪裏之前請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病假,病休回來後,她的脾氣的確好了很多,不會再擺出一副冷冰冰的、生人勿近的模樣。

他努力回憶了一番這之前的繪裏,腦海裏卻一片茫然的空白。以前的北川繪裏雖然是話題人物,但學校裏討厭她的人其實很多,她總是傲慢的樣子,不接受任何人的友善……而岳人真正認識的,是那個脾氣好的北川繪裏。

初春的微風帶著隱晦的涼意,在風裏站了很久,才能夠察覺到覆在皮膚上的寒冷。

忍足孤身在校道上走著,岳人註視著他的背影,忽然想起某一次相似的春日。

【“那個是你們班的轉學生吧?”結束網球部的訓練已經是夕陽時分,忍足侑士餘光瞥見一道身影,停下了腳步。

“恩?”岳人咬著從料理教室被投餵過來的點心,順著他的視線望去,看見那個性格高傲的轉學生正站在二樓的窗戶邊,他念出了她的名字,“……是北川繪裏啊。怎麽了?”

“總覺得,她的表情很不妙。”

“她每天都是那副表情吧。”岳人吐槽道。

不知道為什麽,忍足侑士那天顯得非常熱心腸,“去看一下吧。”

他的身影穿過櫻花紛紛揚揚的校道,很快消失在樓梯轉角,岳人出於閑著無聊的心態,慢悠悠地跟在搭檔身後。

繪裏站的位置是二樓的美術室,在放學後安靜的走廊裏,他清晰地聽見了從教室裏傳來的說話聲,女生們聚在一起,八卦著有關北川繪裏的傳言,從“聽說她把人推下水裏”到後來演變成“或許她那個性格是因為狂躁癥也不一定”,也只用了短短幾句玩笑話的時間。

岳人好奇地打量著轉學生,忍不住想要采訪“你真的做過這種事嗎?”,而後者回以冷淡的視線,在她推門進去教訓那些人之前,有人的動作比她快了一步。

“打擾到你們了嗎?”忍足侑士不由分說地推開門,“今天是我值日,你們還有什麽沒做完的事情嗎?”

“怎……”女生想抱怨忍足睜著眼睛說瞎話,但在看到他身後的北川繪裏時,識趣地咽下了那些話,“沒事了。我們這就離開。”

她們連畫具也沒有收拾起來,就一副被抓包的模樣,低著頭匆忙地從後門離開。

當這片區域都安靜下來後,岳人左右打量著兩邊。要不是一只手被忍足侑士抓著,他很懷疑北川繪裏剛剛就應該爆發了——現在她的低氣壓也沒有緩和到哪裏去。

“那個……”

他企圖開口挽救一下氣氛,但兩個人都沒有搭理他的意思。

算了。

一向被大家所矚目的少年、很少面對這種被無視的場面,這讓他難得產生了一絲逆反心理,想著反正是侑士闖下的禍,他自己應該能夠解決,岳人擺了擺手說道,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
他走出長廊後,遙遙地回頭望去,那兩個人的身影被夕陽抹上了一層柔和的濾鏡,好像他們之間,剛剛還針鋒相對的氣氛根本不存在一樣。】

故事總是這樣開始,在不經意的午後,不曾預料的邂逅、泛起波瀾的平靜生活——岳人一直覺得自己的搭檔忍足侑士是個神奇的人,盡管他對誰都沒有表現的格外友好,但只要他願意,能夠和任何人成為朋友。

唯獨這一次,在北川繪裏和侑士成為朋友之前,向日岳人也踏上過同樣的軌跡。但是那個時候,他毫不在意這份邂逅,也沒有去了解某個人的興趣。

櫻花在空中打轉,忍足侑士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轉角,與那時一模一樣的畫面,可早已錯過一次的人,無論後來發生了什麽,也永遠錯過了當時的她。

一旦意識到這一點,胸腔泛起針紮過的疼痛,讓人難以忍受。

在莫名其妙的失落中唯一確定的是。

……突然很想見到她。

這節課跡部景吾選的是德國文學,因為課程冷門,空曠的教室裏一向很安靜,今天卻不知怎麽回事,總有人竊竊私語,等他擡頭望去,一個個又做賊心虛地低下了腦袋。

少年不由地顰起眉頭,食指敲了敲桌面以示警告。

然而沒有震懾多久,周圍又傳來小聲的議論,偶爾夾雜著一個熟悉的名字,讓他不得不在意起來。

跡部景吾走出教室,不出意料地看見議論中心的當事人正倚著墻壁,低頭玩手機。

“你在這裏幹什麽?”他關上了教室的門,連同窺探的視線一同擋在門後。

“下課了?”繪裏夢游似的回神,“……我在等你啊。”

跡部景吾挑了挑眉,“等我?”

“不用刻意擺出一副‘我知道沒什麽好事’的表情吧……”繪裏難免有些心虛氣短,“這次,真的只是一個小問題。我問完就走。”

就算是跡部景吾,也想不出他們之間是否還存在有沒有解決的事情。

他下意識地收緊了手指,內心有些排斥這或許出乎意料的問題,但長久以來養成的從不退縮的習慣,讓他在女生面前淡然地應承了下來。

“那個……”得到了許可之後,她反而猶豫了起來。

“到底是什麽事。”語氣中不自覺帶出的不耐煩意味,更像是為了掩飾忐忑而虛張的聲勢。但沈浸在心虛中的女生並沒發現這一點。

“戒指。”她似乎被跡部景吾的語氣嚇了一跳,下意識地回答道,“……是戒指。”

隨著她的說辭,不自覺地在陽光下張開了五指,他垂眸看著已經淡到無法看到的圈痕,“你是說這個麽?”

第一次見面時還很清晰的圈痕,如今淡的看不清痕跡,繪裏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有些尷尬,“這個戒指,去哪裏了?”

“不是跟你說過麽。”跡部景吾挑起眉頭,又重覆了一遍,“扔了。”

“我想再確定一次——‘扔了’是什麽意思?”

“就是字面上的意思。”說不清為什麽每次在她面前提起從前的事情,都能夠讓自己的心情變得更加惡劣一點,跡部景吾邁開腳準備離開,被女生扯住了衣袖。

“等一下……我是說,請等一下。”她表面低聲下氣地用上了敬語,實際上卻不依不饒地追問,“你把它丟到了哪裏?”

手背與她的指尖碰觸,若有若無的接觸讓他有些不自在,以至於沒有立刻制止她膽大包天的動作,“學校後面的人工湖。”他扯開嘴角,諷刺地問,“怎麽?難不成還要去撿回來嗎?”

她已經這樣做過了。

繪裏下意識地握緊了左手,那個戒指在掌心留下不容忽視的觸感。

“……不是。”她後知後覺地放開了跡部景吾,“對不起,問了奇怪的問題。”

而他只是回以一聲聽不出情緒的冷笑。

“我先走了。”繪裏轉身,她能察覺到跡部景吾在身後探究的視線,卻不知道怎麽向他解釋自己突如其來的異常狀況……或許,根本沒有辦法解釋。

明明被丟進湖裏的戒指,為什麽會出現在自己手上,這個問題一旦解開,所面臨的答案比任何時刻都嚴峻萬分,她和跡部景吾或許都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承擔。

……這份早已錯過,不合時宜的心意。

帶著難以言喻的恍惚感,漫無目的地穿過大半個空曠校園,過了許久她才發現,原來並沒有到下課時間。

“繪裏。”

聽到了自己的名字,女生停下腳步。

擁有著太陽般明亮發色的少年,從高處的臺階一躍而下,語氣有些抱怨,“我找了你好久。”

“……是岳人啊。”

她側頭望去,嘴裏說著應付的話語,思緒卻亂糟糟的,無論如何也理不出一個章程。只能看見岳人在面前說著什麽,耳朵裏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。

一瞬間想起了很多事情。

病房外的驚鴻一瞥,初次見面時避而遠之,以及後來不得已相處中的針鋒相對……仔細算來,她跟跡部景吾好像從來都沒有氣氛很好的時候。

她總是滿腔困惑,想要從他身上得到確切的答案,而跡部景吾會因為她的困惑而感到憤怒,憤怒之後,是一次又一次妥協的驕傲,以及因此產生的挫敗與不甘心……這一切,並不是沒有察覺到過。

偶爾也會想,對於跡部景吾這樣驕傲的人,哪怕稍微企圖染指他的自尊心,也已經是非常冒犯的事情了。而她卻仗著無知一犯再犯,至今沒有被跡部景吾拉進黑名單,大概是因為……

是因為什麽呢?

不是因為他本性善良。

也不是因為他脾氣溫和。

更加不是因為他助人為樂。

是因為在一次又一次越界行為中,每一次都確認了他會縱容自己的,從而變本加厲,等到反應過來,好像已經踩著他的底線有恃無恐起來。

得出了結論,腦海裏像春雷炸響一般,突然一陣轟鳴,眼前也隨之變得模糊起來。

“……繪裏?”許久沒有得到回應的少年困惑地呼喚著她。

女生恍若夢中驚醒一般,愧疚地問,“剛剛沒有聽清楚,有什麽事嗎?”

“沒有,只是——”

“抱歉,岳人,下次再說吧。”透過樹影細碎的金色光芒落進她黑色的眼眸,化作暗夜中遙遠的星爍,忽然演變成無論如何也無法觸摸到的存在,她沒有聽完少年的話,便迫不及待地打斷了他。在明確自己想要做什麽之前,身體已經行動了起來,“有些事情,我必須現在就去做。”

“——?”

櫻花在空中打轉。

女生轉身揚起的長發。

離開時第一聲奔跑的腳步。

仿佛電影裏的靜止的長鏡頭一般,周遭的場景都在這一瞬間凝滯了片刻,那一瞬間短暫地連櫻花都不曾落地,卻又像過了一生那樣漫長。等待了許久的下課鐘聲終於響徹校園,整個冰帝驟然熱鬧起來,人群魚貫而出,很快隔開了他與她之間的距離,她的身影與許多人交錯而過,最終消失在視線中。

恍然間,岳人的眼前浮現了許多畫面,那天夕陽下交錯的兩道身影,游樂場裏她一瞬間動搖的神情,以及剛剛離開時、被微風輕輕掀起的裙擺。

人與人之間,原來會存在那麽多次,沒有理由也沒有痕跡的錯過。

他後知後覺地想起來,自己甚至沒有來得及告訴繪裏,此時此刻非常想見到她的心情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我發現你們對忍足少年很冷漠qaq

下章有告白,你們要不要猜一下是誰對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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